ldquo禁欲rdquo23年后

从被霸凌、被威胁,到建立公益组织、比医生还了解自己所患的罕见病,一个“柔弱”男孩的成长要经历些什么?

网易文创《如是生活》最新一期,聚焦潘龙飞,和他背后的“老K”们。

不被承认性别的人潘龙飞接受过很多媒体采访,受邀上杂志、到学校讲座,算是罕见病友圈里的“名人”。以往的报道里,谈起恋爱观、生育、性,他没有禁忌。第一次见面,他给人的感觉却像个大学生,完全看不出有33岁,眼睛里也流露着一点害羞。龙飞从小就是个“柔弱”的、需要被照顾的男孩,体弱多病,长相像女生,声音也尖细。五、六岁时,他走路常气喘,甚至会嘴唇发紫。爸妈不在身边,爷爷奶奶也不太懂,就是觉得他身体不好、发育晚。有小朋友和龙飞玩,会被他们的家长制止:“龙飞他有病,你不要跟他玩,他会传染你的。”“他很脆弱的,你不小心弄伤他,我们要赔钱啊。”幼时没有玩伴,他特别爱看书和漫画。柯南、灌篮高手、大仲马、雨果……在书店里一待就是半天。父母在拉萨做生意时,医院误诊为白血病,家人都以为他快不行了,买了好多玩具回广州陪他度过“最后的时光”。没过多久,9岁的他又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,动了大手术。

受访者供图

龙飞17岁才上高中,那是最孤独的一段时光。在一群十五六岁正发育的男孩中间,他的身材像小升初的孩子,越发和别人不一样。他不敢和同学一起玩,课后或是放学就在阳台上静静地站着,看他们打球、看他们跑步。自己再喜欢篮球,也只做个旁观者。一次,龙飞正在宿舍里看书,四五个男生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脚,力道让他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。他们一边抓着他、一边扯着他的裤子:“我们要看一下你是男生还是女生。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潘龙飞都不敢在晚上和他们说话。每一次上厕所,只选有门的,把门锁住才能稍稍放下心来。

受访者供图

在校园里,故意狠狠撞一下、用力拍一下,这种“男孩式问候”还在龙飞的可接受范畴,但霸凌带来的伤害,让他此后自卑自厌十余年。“毕业直到现在,我都没有和我的同学联系过。”回忆曾经的青春时光,龙飞说就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上过学一样。龙飞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“脆弱”。也许自己是个外星人,也许自己从未来穿越而来,所以“长生不老”,所以和同龄人不一样。他厌恶自己的身体,不敢看自己的照片和视频。他希望自己可以有胡子、有喉结、有像刘德华那样浑厚的嗓音……他希望的迟迟不曾出现。买衣服,店员分不清他是男是女;去洗手间,他会被别的男生盯着看。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的外貌、“证明”自己的性别。直到23岁。我的人生从23岁才开始“我看到的好看的东西,就是香的、好吃的;那些难看的、我觉得恶心的,就是臭的。医生给了我一个瓶子闻,我什么也闻不到。”年,在被骨科医生发现骨质疏松、同时建议去内分泌科检查后,23岁的潘龙飞第一次在医生的问询中发现自己没有嗅觉,也被确诊为“卡尔曼氏综合征”。“卡尔曼综合征是由遗传基因决定的,低促性腺激素型性腺功能减退症的一种,青春期第二性征不发育并伴有嗅觉缺失或减退,男性的发病率在八千分之一左右。”骨质疏松、心脏病、唇腭裂……不同人的附加症状也不同。这是龙飞第一次知道,自己的种种“外星人”症状要被归为第二性征缺失——是男生会身材异常(矮小或高大)、声音尖细、没有喉结和胡子;是女生会没有隆起的乳房和本应每月到访的月经。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“性冲动”。确诊是一种解脱。“原来我只是一个病人。我特别高兴。如果是一种病的话,那应该可以找到和我一样的人吧。”生命中的一层“穹顶”被掀开。接受治疗仅半年,龙飞感觉自己变成了“被激素催大的动物”。身边人说他长高了、长大了、声音变了,他也开始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,敢于参加更多的社交活动,遇到了很精彩的人。在相爱的人的照片里,潘龙飞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美。

龙飞每3天就要给自己注射一次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/受访者供图

终于可以刮胡子了/受访者供图

原来不用做“刘德华”,只要做龙飞就可以。治疗没多久,龙飞就开始为“老K”(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的简称)群体发声,也遇到一些病友。虽然只要合理干预、进行治疗,卡尔曼式综合征患者也可以第二性征再发育,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,但国内了解这种罕见病的医生很少,也不是所有患者都可以坦然接受结果。会不会遗传?终身服药是不是等于永远治不好?想到这些,甚医院。一个病友确诊后和龙飞说,走上过街天桥的那一刻,他有过想要跳下去的冲动。年,还在上学的龙飞成立“老K之家”公益组织,为病友科普卡尔曼式综合征的治疗方式,回答问题,提供平台让病友们分享治疗心得和生活经验。除此,他自己也加入了很多罕见病公益组织,和“瓷娃娃”“血友病”“黏多糖症”等群体一起发声。

受访者供图

年,龙飞发现很多地方的病友都和他一样,拿不到药了。绒促性素(HCG),全称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,药物材料取自于孕妇的尿液。医院检查自己是否怀孕,有一项内容就是检验尿液中HCG的数值水平。“孕妇尿液难以采集,成本增加,药价太低,他们没有中标”,药企负责人这样回应经历了几个月药荒的龙飞。招标没有成功,医院,只能停产。找医生、找卫生部门、打电话、写信……年5月,潘龙飞与几位病友,从葫芦岛出发徒步到北京递交建议信。当天,他们就得到回复,会有人开会跟进解决问题。

受访者供图

不久,“药会恢复生产,药价不会加”的信息传来。廉价药恢复生产,更多病友才得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。龙飞意识到大家聚在一起的力量真的很大。徒步也让更多人知道了卡尔曼氏综合征的存在。活动延续下来,变成公益项目“罕行中国”。每年,龙飞都会徒步好几百公里去宣传卡尔曼综合征,向医生派发罕见病资料。

受访者供图

龙飞在自己的脚踝处纹了一圈年份,从年到,每年都记录下徒步的公里数。年从葫芦岛到北京,年从乌兰察布到北京,年从多伦多到北京,年环渤海,年环海南,从苏州到杭州……年因为新冠的影响,他把COVID-19纹了上去。关于龙飞的报道越来越多,其中的一些将他总结成“无性欲的人”。多年来,龙飞也一直默许这种说法。这次面对《如是生活》镜头,他第一次表露自己的纠结:为什么会这样?“我当时是因为,觉得在这样题目后的人可能会有更多的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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